然只是一点光源,并不亮堂,却足以让人看清彼此。
尚清北看到,青年晃晃悠悠地走到墙边,把和衣而卧的徐瑶拍醒。
他如梦初醒,看了眼身边流了一枕头口水的杜小宇,有些嫌弃地凑过去,用手中的英语词典怼了怼后者的后背。
杜小宇从床上弹了起来,脸色不太好看,但一瞬间就清醒了,意识到这是在副本里,几人在睡前就说好了,要在夜里出门探索规则中提到的“鬼门”。
只要调查完鬼门,找到生路,就能通关了……
夜色阒寂,玩家们窸窸窣窣地在化妆镜的照明下穿戴整齐,陆续出了门。
“齐斯”举着化妆镜站在最前头。
庭院中,天与地的黢黑连成一片,化妆镜的光就像一滴水落入墨池,驱不散太多黑暗,反而照得满地碎纸屑形影不定,使人生出更多诡异的联想。
尚清北不知不觉往手执光源的青年身边靠了靠,只觉得那里冷气逼人,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“齐斯”是冰箱变的吗?还是下了一趟井,冻透了?
尚清北腹诽着,脚步却不停,跟着青年向庭院外走去。
第一晚他对于夜间出门探索是抗拒的,而现在却持积极的态度。
一方面,是通关的希望就在眼前,要抓紧时间提高表现分;另一方面,则是所有人一起行动,让他有种“法不责众”的安全感。
走在前头的青年推开木门,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,携走几乎所有的热量。
屋外水雾弥漫,悬浮在空气中的小水珠反射 led灯的光,将眼前映得白茫茫一片。
尚清北没来由地想起第一晚梦中的场景,当时和他一同站在这儿的是顶着“齐斯”面孔的鬼怪。
思及此,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年一通,看到对方手腕上的手环和腕表,以及脖颈上的吊坠。
——所有道具都在,可以确定此时的齐斯是人。
青年对尚清北探究的目光若无所觉,左右看了看:“我们不知道鬼门的位置,今晚可能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。”
尚清北对这一判断持认同态度,便接下去道:“我们兵分两路,一队朝左走,遇到岔路就左转;一队朝右走,遇到岔路右转。今晚先找到鬼门再说。”
他想到梦中纸页上的【杀死齐斯】四个大字,轻声补充:“我和齐文一队朝左走吧。我们尽量多探查一些地方。”
他手中有一个作为底牌的道具,可以置任何一个人于死地,但他依旧下不了主动害死其他玩家的决心——哪怕对方和他有龃龉,哪怕对方不是好人……
不过,只要他能做到和齐斯形影不离,杀不杀齐斯的主动权就在他手上,他完全可以见机行事,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。
徐瑶对尚清北的安排没有意见。
杜小宇想到了什么,看向拿着化妆镜的青年:“齐哥,照明道具我们分一下呗,不然都看不清路。那部全是假线索的手机我记着开机还挺亮的。”
“丢在井下了。”青年的脸色在 led灯的照射下半明半灭,冷漠而疏离,“你看不清路就走慢点。”
“我就问问,你至于这么个态度吗?”杜小宇终于收不住脾气了,低声骂起了脏话。
青年却好像事不关己一般,转身走上左边一侧的道路。
远处,唢呐声响,如同鬼语,诡谲幽怨。
第六十八章 双喜镇(二十四)百鬼行
杜小宇真名就叫“杜小宇”。
这个名字是那样普通,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,以至于根本没有修饰和隐瞒的必要。
他人如其名,是个极普通的人,只有义务教育的文化水平,没有固定的工作,也没什么突出的能力。
十四岁那年父亲被以“危害联邦安全”的罪名逮捕、后面母亲改嫁后,他也就开始混社会了,抱抱地头蛇的大腿,跑场子充充人头,在街坊里颇有恶名。
后来因为地方上的反抗组织和邪教闹得凶,联邦加强了管控力度,开始严打小团伙,杜小宇也连带着遭了殃,进去了三年。
出来后他没了锐气,平日里安安分分打点零工;只在街坊对他指指点点时,才撸起袖子,恶狠狠地冲过去给嘴欠的几拳。
他拳脚功夫不错,和他结怨的往往落不到好;渐渐的,人们也就不敢调侃他,都避着他走了。
他孤身一人,颇觉落寞,也时常寻衅滋事。
可小事没人搭理他,大事又要进局子。
他胆子不大,远没到舍得一身剐的地步,最后只能借由酒精和网络麻痹自己,整天浑浑噩噩地活着。
直到诡异游戏的出现。
那天,杜小宇喝醉了酒,迷迷糊糊间就听一个声音对他说:
【进入诡异游戏,您将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,财富、权力、健康……应有尽有】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