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,脚底却硌到了某样东西。
捏起来一看,是个圆滚滚的小石子儿。
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室内的东西。
许银翘的心中,一下子升腾起了希望。她再次将身子探出去,这一次,她拼尽全力,几乎半个身子挂在窗外。
紧接着,一股大力将她向下一扯,刹那间,天旋地转。
鼻尖传来青草的香气,许银翘睁开紧闭的眼睛,惊讶地发现,自己正卧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。
她的眼睛缓慢地眨巴了下,适应了昏暗的光线。这时许银翘才反应过来,她的脸,几乎贴着这个男人的脸,一个过于亲密的姿势。
男人身着坚硬的铠甲,将许银翘紧紧搂在怀中,似乎是怕她开口,男人举起手,比了个“嘘”的姿势。
许银翘看清了他被月光照亮的半面。
“韩因。”她用口型说道。
“公主。”韩因与她对视一眼,眼神移开,看向外头。
士兵的铁靴,正从他们身边,一步步地移动。是例行巡逻。
许银翘和韩因屏息凝神,动也不敢动。直到士兵离开之后,韩因一跃而起,将许银翘扛在肩上,敏捷地翻阅过低矮的围墙。
许银翘第一次被人像货物一样扛着逃亡,她的胃重重硌在凸起的盔甲上,在摇晃中,几乎要把晚饭吐出来。
直到一个夹角僻静处,韩因才把许银翘放了下来。
“公主,事不宜迟,我跟您说……”
韩因话还没说完,许银翘便问道:“来的怎么是你?”
她的求救信,明明是给白芷的,为何直接到了军营中的韩因手上。
“神鸟会将月氏血脉的请求,带给需要的人。”韩因简短解释道,回归正题:“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,第二天白天,守卫就会发现,您不在府中。到那个时候,您就逃不出去了。”
“呕。”许银翘干呕了一声,才道:“好。”
“马在哪里?”韩因问道。
许银翘在黑暗中辨认出了方向:“那儿。”
两人来到臭烘烘的马厩,马儿们都在沉睡,韩因就近取下两个缰绳,一匹马给自己,另一匹给许银翘。
许银翘惊喜地发现,自己随手抓到的马,竟然是个熟人。
阿钱睡眼惺忪,看到许银翘,立刻欢快地刨了刨前蹄。
许银翘揉了揉她的脸颊:“好马儿。”
韩因的计划,是将许银翘换装送出城。可是,他是军士,并不知道,平民百姓出城,一应需要通关路引。
看着前面因为忘带路引被拦截的大娘,韩因面带难色。
许银翘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。
她的眼神落到一堆废弃的盔甲上,忽然间亮了起来。
“韩因,若是军士出城,是否就可以逃过盘查?”
许银翘穿着盔甲,大步流星地牵着马,从侧门离开。
“军爷好走。”门房还讨好地笑了笑。
韩因在后头几步赶上来:“要不是我有了四殿下亲赐的牌子,恐怕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你。”
“什么牌子?”许银翘皱起眉头。
“喏。”韩因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纯黑的玉牌,上头刻着裴彧的印信,下书编队。
“你这么快,便成了中将?”许银翘好奇道。
韩因沉默了一会,才道:“因为,我接下了敢死队的任务。”
“敢死队?”许银翘猛地转过头。
韩因的脸被初阳一照,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红赧。“我只是想,若是能尽快立功,恐怕……能见到公主的机会会多些。”
许银翘低着头仔细端详起那块铁牌来,口中幽幽冒出一句:“也就是说,西北军中,只认牌子,不认人?”
韩因被许银翘一问,下意识点点头,肯定之后,才意识到,自己刚刚那番话,可算是泄露军机。
不过面前的人是许银翘,没关系。
两人并辔而行,沐浴着阳光,气氛是从未有过的轻松。
但许银翘的一句话,却将韩因拖入谷底:“韩因,你若真的当我是公主,那么,你这枚铁牌,我笑纳了。”
战场上的形势并不好。
裴彧接到王中将失联的消息时,已经是三天后。
军帐中所有人的精神都敛聚在裴彧身上。裴彧背着身,心中计算着,那一队柔然士兵的行进速度,比他想象的要快。
若是大军此时出发,那么,他们会面的地点……
裴彧的匕首尖指向了被他画过的地方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