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炡那几句话的“话疗”功效,快赶上马丁路德金《我有一个梦想》的演讲了。
林景阳实在好奇,最后终于忍不住八卦地问:“哎陆检,在殡仪馆临走的时候,你跟廖老师说什么了,他到底相信什么啊?”
只见陆炡皮笑肉不笑,薄唇轻启:“不告诉你。”
“连姐姐都不能告诉啊?”
陶静呶了呶嘴,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廖雪鸣的碗里。
见她不高兴的模样,廖雪鸣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选择摇头。
“神神秘秘的。”又剥了几只虾,陶静还是不肯放弃,“陆检到底说什么了,鸣儿你就和我说一句,一句行不行?”
“真的不行。”
廖雪鸣小声含糊,紧着扒完碗里的饭,说去工作了。
看他撂下筷子便蹿没了影儿,陶静“哼”了一声,收拾着桌子上的饭盒,小声吐槽:“才跟人家好几天,就比我近了。”
又想到廖雪鸣能这么快振作起来,还得归功于陆炡。她叹了口气,心里升起几分感激,喃喃道:“希望以后这孩子别再遭罪了”
晚上没有需要入殓的遗体,廖雪鸣也没闲着。
开了台灯,坐在工作台前调黏土颜色,把硅胶皮剪裁成衬手的尺寸。
做着做着,反应过来时手上的黏土已经捏成了一只手臂——曾经替维纳斯构想过的形态。
怔怔地看了一会儿,他突然泄了劲,手指僵硬得什么都做不了。
于是干脆关灯,去了停尸柜,坐在了108号柜前。
今晚廖雪鸣没有和“路易十六”说一句话,只用沾着白色黏土的手指,轻轻抚了抚柜门。
尔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,一行钢笔字力透纸背。
是陆炡写给他的一个地址。
检察官对他说,如果想解决现在的苦恼,就不要再继续胡乱琢磨。
只要记住下周日的早上八点,去这个地方等他。
会给他解决掉现在的苦恼,也会弄清楚像维纳斯这些人最后应该是什么结局。
陆炡又说,如果自己不相信,可以选择不去。
闻言,廖雪鸣挺直脊背,眼里蕴了一点晶明,“我相信陆检察官。”
因为只能专注于一件事,廖雪鸣暂时忘记了维纳斯,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工作,支撑着周天的到来。
周日早上,廖雪鸣起了个大早。洗漱干净,吃了早饭,去路边理发摊花五块钱剪了头。
剪好后接过老头递来的红色塑料镜,左右照了照。头发理得短短的,能省钱好久不用再剪,他很是满意。
扫了辆蓝色单车,跟着手机导航,骑过种着白杨和旱柳的柏油路。
拐过弯出了绿荫,导航提醒到达地点。刹车有点失灵,廖雪鸣使劲按了几下才停住,车座两边硌得腿根生疼。
可他顾不上疼,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建筑。
——是棘水县一个也是唯一的本科学院。
而那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,陆炡倚着车,背靠教学楼,向他招了招手。
【作者有话说】
送孩子念书(。
第28章 想养只猫
正赶上第一节大课,学生陆陆续续地进入校门,难免对跑车面前的两位校外人士投来视线。
廖雪鸣不自在地摸着脖子,往学校里面瞄了一眼,小声问:“陆检察官,我们来这里干嘛呀?”
陆炡却答非所问,“剪头发了?”
廖雪鸣犹豫了下,点头:“早上刚剪的。”
力气不小地伸手抚了下他短剌剌的头发,陆炡略有嫌弃地评价:“跟狗啃的似的。”
闻言,廖雪鸣顺势趴到车后视镜前,晃着脑袋左右瞅了瞅,念叨着:“张大爷剪得这不挺好的”
这一个没注意,被检察官薅着后脖领拽进了学校。
棘水学院正式整合成立于八年前,前身为县里的民政技术职业学校。
面前办公室门贴着“民政学院报考咨询”字样,廖雪鸣望望走廊两头,不少家长领着孩子在等待。
他被检察官按着肩膀坐在身后长椅,面前递来一张纸。
廖雪鸣双手接过,是一张报名表,填的是他的信息。
贴着先前借调边岭村上传的一寸照片,而填报意向一栏印着:民政学院殡葬专业三年制专科。
他表情茫然,仰脸问:“这是什么?”
“凭你的小脑袋瓜,不是说解决不了现阶段的问题?”陆炡抬了抬下颌,“给你提供个法子。”
“所以办法就是上学吗?”
陆炡不置可否。
廖雪鸣表情空白两秒,渐渐皱成苦瓜。
他最讨厌上学了。
前几年要不是魏执岩天天下班盯着送他去夜校,逼着识字念书,连现在的中专文凭都不会有。更别说马主任托人放宽限制,替他争取来了遗体美容师的上岗资格证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