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慧帝对宣袚十分放心,或者也只是到了他这种情况之后,害不害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。
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闭上眼睛,明天还能不能醒来,故此,只要有一线希望,他还是愿意尝试的。
只不过,一看到项锐,他就愣了愣——虽然说宣袚介绍说,这是民间来的神医,姓金,但是景慧帝却总是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。
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在哪里见到过,便也就暂时作罢了。
于是诊治正式开始。
项锐屏气凝神,装模作样地开始给景慧帝诊脉——由于身体太过虚弱,景慧帝的脉搏基本都没有了,原本这是十分艰难的场面。
项锐却也不以为意,反倒是拿出来一盒针灸,准备下手。
宣袚下了一跳,当即就要上前阻拦。
都是景慧帝心态很是平稳,虽然连话都说不出来,但是还是用眼神和手势成功让宣袚明白了“没事儿、让他试试”这意思。
行吧,试试就试试,大不了逝世。
宣袚无奈地放开了手,让项锐继续,但是心里却暗暗有些希望项锐最好一个失手把老家伙直接送走。
可惜,项锐的手法非常稳当,扎的穴道也很准,根本就不像是个没有真材实料的假货……
这下子轮到了宣袚震惊了。
不过他也不好流露出来,只能死死盯着那根针,又时刻关注景慧帝的反应,看起来实在是个好儿子的形象了。
项锐也不托大,他选的几个穴道都是刺激潜能的——这并不是什么医术,如果一定要说,倒是像是某种透支体能的邪术。
这还是他幼时跟那位身份神秘的俗家弟子师叔学的。
现在想来,这倒是有些像是苗疆的邪术,也就无怪那位师叔常年穿着花纹鲜艳的服饰,身上也有那么多奇特的纹身了。
当时他们在外游历,恰好遇到了仇家,师叔就给他自己身上来了这么一套,然后功力忽然暴涨,把那些仇家都干翻了。
当时他插着这些针,精神极度亢奋不说,还颇有些刀枪不入、感觉不到疼痛的意思。
这种类似无敌的状态,果然让他气势如虹、很快就带着项锐和其他几个小弟子脱了险。
这种针灸之法的确很是神奇,不过副作用也十分明显。
那次回到寺院后,师叔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起身,不但被寺院里的长老们骂了个狗血喷头,还被老方丈罚了一个月打扫院子。
不过项锐后来还是求了师叔教给了他这个针灸之法,他原本是想着上战场的时候给自己用,不过一直没有用到,倒是到了今日,用在了宣家这老东西身上了,也不知道师叔知道了,会不会生气。
项锐心中虽然有些歉意,但是手下却并不含糊。果然几针下去,景慧帝浑身一阵抽搐,就在宣袚大惊失色,一边儿嚷嚷“父皇您怎么样”,一边儿准备叫人把项锐抓起来,按照“刺客”处理的时候,景慧帝伸手阻止了他。
“行了老七,朕感觉好多了,可别唐突了神医,要好好谢人家才是。”
说着说着他居然直接翻身坐了起来,大笑着道:“朕现在感觉更好了,神医!真是神医啊!来人呐,赏!”
景慧帝忽然好转,让宣袚十分震惊。
不过他面上当然不好表现出来,只能强颜欢笑,跟着景慧帝一起给项锐吹彩虹屁。
项锐当然对这些都不假辞色,只说了几句“医者父母心”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套话就把这事儿给搪塞过去了。
景慧帝不免又高看着他几句,又问他这病后续还要怎么治疗,项锐一脸高傲:
“自然是要继续治疗的,不过到时候随便找个会医术的便可处置了。”
这意思就是要把锅甩给太医院了。
那位老院判又当场被拉过来复查,不过项锐却丝毫不觉得紧张,反正不管怎么样,他这法子都不会被看出来不对。
果然老院判一来,就看出项锐这手法并不是中原的手法,但是若是说这手法有哪里不妥当,他也说不出来。
只好接受了景慧帝的揶揄和宣袚的怒火。
景慧帝算是他的老主顾,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,而且也算是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”,所以只是打趣了他几句,说他“老了不中用了”、“前浪死在沙滩上”就算了。
宣袚却很是生气。
这倒是有些迁怒的意思在里面了。
他之前就在项锐那里受了不少闲气,原本是想着把项锐当成替死鬼,随便给老皇帝看看,把人看死了之后好“一石二鸟”的。
哪里想到项锐居然还真的把老爷子给治好了——他对医理不说一窍不通,也基本上啥都不懂。哪里想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可能是“回光返照”呢。
毕竟连老院判都没有看出来。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太医,半辈子院判,经验丰富、学富五车,却也只能隐约感觉哪里不对,根本就抓不住项锐的把柄,那轮到了宣袚就更加不可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