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起上回,这一回几乎是马车刚停,苏家的总管已然上前,向阿殷施了一礼,之后方道:“殷姑娘,这边请,大郎与三郎已在偏厅里候着姑娘。”
阿殷微微颔首,迈开脚步跟上苏家总管。
到达偏厅后,苏总管一推门,阿殷不由微微一怔。偏厅里摆了不少核雕,还有雕核器具,而苏家的大郎与三郎就坐在桌案旁,看样子倒像是真心讨教的。
阿殷收回目光,进了偏厅。
阿殷几乎是一坐下,苏大郎和苏三郎两人便陆续问阿殷有关核雕的问题,丝毫没有提起过月茗县主。阿殷一一回答后,两兄弟递了雕核器具,想让阿殷雕核。
整整两个时辰,苏家兄弟果真就在讨教雕核。
将近傍晚时分,苏家兄弟俩面上才露出倦色,结束了一整个白天的讨教。阿殷回到自家宅邸后,也没想明白苏家想做什么。当时的沈夫人,她尚能理解,可如今的苏家委实捉摸不透。
之后半个月内,苏家兄弟足足请了她五回。
而每一回都是在认认真真地讨教核雕,从未提过其他事情。
阿殷后来问了沈长堂,沈长堂亦没想到苏家的大郎和三郎居然会对核雕沉迷。
他说:“三表弟好女色。”
说着说着,他自个儿沉了脸,道:“表哥的女人都敢觊觎,吃了豹子胆。”阿殷闻言,哭笑不得,嗔了他几眼,说:“觊觎什么,因为我,他嫡亲妹妹如今在永州,他讨厌我都来不及了,哪里还会觊觎,且他们两人确实对核雕上了心,每次请教的问题都是有模有样的,不像是信口雌黄。”
这才是阿殷最不解的地方。
苏大郎和苏三郎若心不在焉另有所图的话,她还尚能理解,他们俩定是想借学核雕为由行报复之实。可他们不但没有心不在焉,比她清辉楼里的好些核雕技者都要认真勤奋。
阿殷拿这种勤奋向上的人特别没辙。
她对这样的人特别容易有好感,以至于先前因月茗县主而起的冲突都淡了许多。一日,阿殷例行在清辉楼授课,授课结束后,底下有核雕技者问阿殷与苏家是什么关系。
阿殷一听,不由愣了愣。
那核雕技者说道:“殷姑娘近来可是要与苏家结秦晋之好了?”
有人附和道:“是呀,殷姑娘不是总往苏家跑么?若能成为苏家的媳妇,殷姑娘也能算半个官家了。我们听姑娘授课时日甚多,颇有收获,也打心底盼着殷姑娘能嫁个好人家。到时候定给殷姑娘备一份大礼。”
阿殷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,因此也没放在心上,摇摇头,说道:“没有这回事,我只是过去授课。”
次日一早,阿殷又收到苏家的邀请帖。
她此时已经习以为常,收拾了器具便坐上驶去苏家的马车。距离第一次去苏家授课,已过了将近一月,如今的阿殷早已熟门熟路。苏三郎看似轻佻,但没想到在核雕上还颇有天赋,不到一月,雕出来的罗汉核雕在新手里算是拔尖的了。
将近傍晚时分,阿殷告辞。
刚离开偏厅,便见到外头的苏家总管向她施了一礼,说道:“殷姑娘,我们老爷有请。”
阿殷心中微楞,仅仅片刻便恢复如常,略一颔首,跟着苏家总管走向正厅。正厅里除了苏将军之外,还有苏家的五位郎君,加上侍候的仆役侍婢,统共有十余人。
这么大的阵仗,让阿殷瞬间警惕起来。
她向苏将军施了一礼。
苏将军说了一番寒暄的话,阿殷脑子转动开来,暗中揣测苏将军话中的意思。忽然,苏将军道:“近日我略有听闻有关犬子与你的传言。”
苏将军一捋短须,道:“犬子五人至今还未婚配,而你又不曾婚嫁。”
声调拖得微长。
阿殷心中一动,莫非苏将军是来做媒的?当即不动声色地道:“我在清辉楼当东家,出门在外,难免会有闲言蜚语。多谢将军挂心,我已习惯,不曾放在心上。”
苏将军叹道:“你不放在心上,总有人放在心上。你毕竟是个姑娘家,闲言蜚语太多对你以后婚嫁始终不利。而这一回又是我两个儿子引起的,老夫心有愧疚。这段时日来,也多得你的授课,他们俩人在家雕核修身养性,在外也少惹了事。”
苏大郎和苏三郎面色讪讪,各自垂了首,没有言语。
苏将军又道:“月茗如今在永州养病,我身边也缺了个女儿,作为补偿,我收你当义女。如此一来,犬子亦能光明正大请你过来授课,亦不会有任何闲言蜚语。”
阿殷道:“义女?”
苏将军颔首,道:“正是,你若愿意,我们择个黄道吉日,设宴席广而告之。有你当榜样,月茗以后也会有所收敛,我这个女儿,着实让人头疼。”
说着,苏将军竟开始说起自家女儿的缺点,一样接一样地数,压根儿没讲阿殷当成外人,语气间熟稔得很,仿佛阿殷已经应承了似的。
“多谢将军美意,能否让我回去思量一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