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话说归说,真要让他真金白银地掏出来,他亦是舍不得。
云胡也不催促,耐着性子给足了孙全琢磨的时间,他一盏热茶慢悠悠地喝完,才见着孙全拍案,似是下定了决心,“小云掌柜,咱们就这么定了!”
这话一撂出来,孙全就肉疼得直抽抽,可要让他就此歇了心思,他还真馋这点小利,干脆眼一闭心一横,“先来个五十罐,若是在春华楼里卖得好,还望小云掌柜看在咱都在城中做小买卖,谁也不容易的份上,再忍痛割割爱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云胡应声,猛地想起些谢见君的嘱托,他赶忙添补道:“孙掌柜,这做买卖讲究的是个诚心,咱们把话先撩在前面,您放在春华楼的售价,不得低于甘盈斋。”
“是是是”孙全重重地点了点头,“孙某今日前来,就是带着十二分的诚心过来的,这点浅显的道理,孙某明白,小云掌柜只管放心便是。”
孙全说完,抬袖蹭了蹭汗意,心道云胡就算是不提此事儿,他也不能干断人财路的腌臜事儿,更何况,甘盈斋的背后,可是有知府大人给撑着呢,谁敢得罪?怕不是自己个儿活腻歪了!
“那就好。”
买卖促成,二人立下字据,又约定了送货的时间,孙全临走前,还付了二两银子的定金。
结结实实的银子窝在手里面,云胡倏地松下了一口气,只感觉没在云端里的脚,稳当当地踩在了地上,掌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洇满了汗,往裤脚上抓了一把,就抓出了两个潮湿的手印。
“云胡呐,云胡,你可太丢人了”,他暗暗自嘲了一声,立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,忍了许久的笑意,才缓缓地从唇边溢出。
“云胡,你自个儿偷摸笑什么呢?”
眼前蓦然撞进来满崽略有些英气的脸庞,他打了个激灵,漂游在外面的神思一下子被扯了回来,他顿了顿声,“方才春华楼的掌柜过来,从咱们这儿要了五十大罐的苹果罐头呢。”
说着,他将手心中的银子展给满崽瞧。
满崽目光往白花花的银子上扫了一眼,登时惊诧地蹦起来,“云胡 ,你太厉害了!”,他止不住地称赞,“若是让阿兄知道了,肯定会替你高兴的!”
云胡抿嘴,心里悄默声地自喜,这是他头一回,单独同人谈这么大笔的生意呢!竟然还给谈成了!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谢见君,自己可再也不是那个一句话都说不完整,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小结巴了!
“满崽,你去跟铺子里的人说一声,你阿兄回来了,咱们甘盈斋放半日假!”
“掌柜的,你说真的吗?”打跟前路过的东哥儿,耳尖儿地凑上来问道。
“这还能有假?都收拾收拾东西,准备关铺子了。”云胡嘴角抑不住地上扬,几乎要将欢喜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。
甘盈斋的伙计干起活来雷厉风行,放假动作也极快,一刻钟的功夫,告示都贴了出去。
“哎呦,小伙子,今个儿咋早早地闭门了?”前来买罐头的婆子眯缝着眼,瞧了瞧新鲜出炉的告示,一个字一个字费劲地念着,“家中有喜事,特此休沐半日?”
东哥儿乐得嘴角上翘,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津津,“大娘,是掌柜的心善,体恤我们一连忙活了数日,让我们今个儿回家都早些歇歇哩!”
“这可好这可好!”婆子利落地将陶罐揣进自个儿怀里,“你们家掌柜的可真舍得,这么好的买卖都闭门不做,我瞧着,这一整条长沿街,就数甘盈斋生意兴隆呢。”
“都是仰仗大娘您们常来捧场呢!”东哥儿脑袋机灵,又会来事儿,三句两句哄得婆子笑开了花,临走前还拍拍他的手背说明早要再来买。
送走最后一茬客人,云胡大手一挥,将伙计们都相继遣散了去。
转而,他带着满崽坐上马车,急急慌慌地往家里赶,快到家门口时,冷不丁想起谢见君最爱苏春斋的闲笋蒸鹅,又绕路跑了一趟。
这来来回回地一通折腾,到家已是日落西沉。
比他先一步进门的谢见君,正带着谢瑭,满院子地捉迷藏。
他像模像样地从一数到十,一面数数,一面试探小家伙的位置。
“大福藏好了没?”
“阿爹要开始找大福了哦?”
奈何几次被自家阿爹骗下来,三岁多的大福已经吸取了满满的教训,无论听着什么动静,他都缩在自己的一亩四方地儿不搭腔。
谢见君逗弄不成,便沿着廊下,四处寻找小家伙的身影。
灌木中没有
石头后面没有
树底下也没有
正当他纳闷这“小泥鳅”钻哪出犄角旮旯里藏着时,回眸见云胡和满崽一前一后地进门来。
“嘘”他从石头后面爬起身,蹭掉衣前沾染的泥土,先是冲二人摆摆手,做了个默声的手势,接着从袖口掏出一油纸包,用力地晃动了两下。
“沙沙沙”的声音,瞬时传遍了后院的每一处角落。
躲在假山后面的大福“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