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?”顾春和挣开他的手,“我……我爹现在怎样,还活着吗?”
谢景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“还没有确切的消息,一个月前,行船遇险,你父亲和曹国斌几人落水,一直没有找到。”
顾春和身子晃了晃,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了下去。
该恨他吗?
顾春和不知道,或许更该痛恨自己,如果不是她任性,非要母亲去买银簪子,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!
如果不是她生成这幅样子,惹得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惦记她,娘会好好的,爹也好好的。
自责和悲愤煎熬着顾春和,胸口疼得厉害,几乎要炸开了,她不得不用力捶了两下,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哭喊。
爹——!
嘶哑的,带着血的声音,像是从一个濒临溺死的人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。
轰隆隆,外面暴雨如注,跳跃的闪电愤怒地撕扯乌云,将暗黢黢的苍穹照得一片血红。
她跌跌撞撞往外跑。
有人抱住了她。
“放开我,我要去找爹爹。”顾春和哭喊着,“我要找爹爹,我不信他死了,他一定还活着,我爹不会扔下我不管!”
谢景明死死抱着她,不敢松手,“我知道,我知道!沿岸的渔民断断续续救起不少落水的人,你父亲或许正在哪户人家养伤,我的人已经沿岸细细搜去了,肯定能找到他。”
惊雷一声接着一声,将她痛苦到极致的脸照得雪白。
谢景明心里已开始后悔。
每一步都走错了,每一句话都讲错了,如果当初待她诚心些,再诚心些,多几分尊重,少几分自作主张,耐心听听她的声音,今天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?
如今,他只能紧紧抱着她,一遍又一遍许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诺言。
窗纱微明,雨点沙沙地打在窗棂上,不知早晨,还是傍晚。
顾春和疲惫不堪,只觉得头碎掉了,昏昏地睡在哪个角落。
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来的,等她有些意识的时候,人已经躺在宽大的床榻上。
屋里只她一个人,春燕和萱草在外间守着,估摸是怕她想不开,剪子、绳子之类的都收起来了。
“姑娘?”春燕听见动静,端了温茶过来,“喝口水吧,您的嘴唇都起皮了,想不想吃东西?灶上温着红豆粥。”
顾春和呆呆望着头上的承尘,没有言语。
“姑娘,兰妈妈看您来了。”萱草扶着兰妈妈进门。
顾春和仍痴痴呆呆的没有反应。
兰妈妈颤巍巍坐在床前的绣墩上,看着毫无生气的顾春和,不由叹息一声,“你都躺两天了,水米未进,这样下去你自己就先垮了,还怎么找你父亲?”
顾春和眼珠动了动,说话的语气跟死了差不多,“死了也好,就能和爹娘团聚了。”
“胡说!”兰妈妈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,“听妈妈的,你的日子才哪儿到哪儿,以后路还长着呢,这人啊,最不能作践自己的身子骨。”
以后?
顾春和心里头茫茫然的,此后将怎样生活下去,她不知道,也没有精力去想。
“妈妈不说漂亮话唬你,都一个月了,你爹的确凶多吉少,可也没他确切的死讯。退一万步讲,就算他不在了,你就不活了?”
兰妈妈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流淌着,仿佛从严冬流向阳春的溪流。
“为人父母,没几个不盼儿女好的,你想想,你爹娘是看见你平安喜乐,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高兴,还是看见你孤苦寂寥死去高兴?”
“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?”顾春和脸上没有泪,可她绝望的表情比哭更叫人揪心。
兰妈妈一阵难过,“有,怎么没有?你活着,爹娘就在你心里活着,以后还会在你的孩子心里。你死了,世上再也没人记得他们,他们才是真正的死了。”
顾春和怔住,黯淡的眸子终于燃起了一点星光。
为了爹娘,活下去?
看到她脸上终于起了变化,兰妈妈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,只要有念想,人就能活得下去。
“妈妈,妈妈,我真的好想娘啊,好想爹爹,想得心都疼了,怎么就……再也见不着了呢?”顾春和将被子拉过头顶,再也忍不住,藏在里面痛哭起来。
只听她一声声喊爹娘,喊得兰妈妈心都碎了,眼泪扑簌簌落在猩红的锦被上。
哭吧,哭吧,痛痛快快地哭吧,把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哭出来,过了这道坎,你就能立起个儿来了。
窗外,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谢景明身上,她的哭声,就像这雨,冰冰凉的,浇在他的心上。
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,他都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了。
西北角的小院,曹柔鬼鬼祟祟推开院门,见院里没人,一闪身进来,低头猛冲向自己房间。
“阿柔,去哪儿了?”
曹柔吓